陵子

【两不疑】尊卑


@南栖 同学说,想让徐震看帝后秀恩爱,以安稳老父亲的心。绞尽脑汁才有了本文,算是姑奶奶写过的最累的一篇了。毕竟小情人的黏糊日常什么的,才不费脑筋呀~


警告:本文严重ooc,严重ooc,严重ooc!介意者慎点……


关于皇家过年,请走:【两不疑】祀年 ,【两不疑】宫宴 


正文:

午膳时分,凤仪宫赏出一道清白肉和一道四喜丸子,由管事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抬上食盒,一路宣旨,送进了陶婕妤的宫室。


陶婕妤看着这两道菜,悲喜交织,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泣不成声。


太监们将两道菜放上陶婕妤用餐的小几,几上的残羹冷食和这两道用铜盆煨着的赏菜形成了最强烈的反差。


管事太监眼珠转了一转,收拾了食盒,直起身对陶婕妤施了半礼,陶婕妤忙屈身深深下蹲回礼。


“皇后娘娘心地仁善,才向陛下求来这个恩典。婕妤当自知自省,莫要辜负天恩,脏了皇后一片心意。”


说罢也不等陶婕妤说些什么,扭头回去复命。陶婕妤伏跪在地,半晌不动,直到侍女将她搀起坐下,和着满口酸涩滋味,将两道赏菜慢慢地吃了个干净。


今日无风,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晒得人浑身温暖舒畅,连带着各种喜事都更加喜气了几分。


集贤殿里,各宫嫔妃见到家人,俱都激动不已,但因着大年初二不敢触霉头,忍着眼泪不敢呜咽。但到底是见着了父母家人,欢喜之心盖过了久别的心酸,纷纷到桌边椅上坐下,小声说话。集贤殿空旷,每个桌子之间都隔开距离,互不打扰。穿戴一新的太监们在墙边站了一遛,自显天恩。


陶婕妤出自镇北侯府,镇北侯府覆灭,她便成了飘零之身,亲生父兄猥琐卑贱,自然没有入宫探望她的资格。这阖宫欢聚的时刻里,陶婕妤焚香沐浴,穿戴整齐,步行至凤仪宫外,端庄下跪,要来谢恩。


凤仪宫占地广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宫内还有一湾引活水聚成的小池,池上夏季小荷吐香,冬季雪后成冰,池边假山绿树,自成风景。


徐震父子三人被太监引领到凤仪宫。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此地,虽多年征战见多识广自有城府在胸,但进了凤仪宫后,也忍不住打量各处,看看徐钰在皇宫中,是否住得舒服。


池边小亭垂了避寒的棉帘,只留出口处,提前准备了酒菜的桌子下也放了薰笼,桌子围了桌裙,人坐下来,将桌裙搭在腿上,脚挨着薰笼,及其暖和惬意。


徐钰一身崭新的正红宫装,头上简单地别了凤钗步摇,双手笼在貂绒暖袖中,立在小亭口,不住地张望。远远看见父兄走来,脸上灿烂的笑容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温暖,不顾侍女的劝告,跑下了台阶。


徐震看到女儿活泼的身影,与前两日在祭天礼和宫宴上见到的严肃端庄的皇后全然不同,浑身上下一派出嫁前的娇憨可爱,心中不禁暖意融融。面上却极严肃,抢上几大步抓住扑过来的她,按着她站好。


“如今怀着身孕,怎可如此莽撞?”


徐钰还没来得及撒娇,就被一顿训,不免愣住,下一秒面前的父兄已纷纷抱拳,单膝下跪。


“臣徐震/徐钧/徐铮,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阳之下,君臣尊卑,壁垒森严,规矩分明。


亭中酒菜享用过半,三坛御酒空了两坛半。宫人来报陶婕妤跪在宫外时,徐钰正拉着大哥的袖子,笑嘻嘻地问他到底打算何时娶妻,惹得徐钧哭笑不得。


听得宫女来报,徐钰脸上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消了下去,便放开兄长,负着手去到宫门处。


陶婕妤一身婕妤宫装,跪在地上,见到皇后过来,磕了一个头站起身。


“卑贱之妾陶氏,谢皇后娘娘再生之恩。今生来世,愿为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娘娘大恩大德。”


言毕双手交叠颔前,两跪六叩,极为恭敬虔诚,六叩之后又再伏跪,以头贴地,不敢起身。


徐钰没有看人跪着说话的喜好,便叫宫女扶了她起来,命她抬头。


陶婕妤听话地起身抬头,看着宫门正中那一身红衣的皇后。只见徐皇后负着手,长身直立,下巴微抬,垂眸看向自己。那骄傲威严的神态,叫陶婕妤心头猛跳。


她入宫有些年份,又心思细腻缜密,对萧锦昀的身形威仪十分熟悉,这才让她在冷宫的时候能那么肯定地推断出当时徐钰的身躯里不是徐钰本人,反而极有可能是皇帝。


如今看皇后的身形表情,与皇帝竟有了七八分相似,同样的不怒自威,同样的气度不凡,同样的令人甘愿俯首,丝毫不敢反抗。


“你与贵妃的事,本宫很清楚。今日本宫开恩你一次,望你知警,若再有害人之心,本宫年前肃清宫闱的手段,想必你是知道的。”


陶婕妤想到那段时间日日有杖杀宫人的消息传出,神魂俱震。那些日子,她惶惶不可终日,心里悔恨不已,为何当初猪油蒙心,竟认为皇后黯弱可欺!


徐钰警告的目的既已达到,不再多言,见她身上衣裳残旧,嘱咐宫女开库房选几匹布料送去她的宫室,也不再听她谢恩,挥袖进了凤仪宫。


就皇后出去又回来的这点功夫,凤仪宫的太监们手脚麻利,按皇后先前的吩咐,将她平时使用的各种兵器都搬出来陈列在岸边。


徐家父子仨看着这些兵器,莫不惊骇!


“皇上赐你我父女相聚,是皇恩浩荡。但你也太过放肆,岂有在宫室里私藏这么多兵器,还将兵器都亮出来的道理?”


暖阳下,冷风微微。徐钰捧着手炉坐在交椅上,徐震侧身坐在她左边下首的圆礅,眉头紧锁,满脸的担忧与不赞同。


徐钰知道父亲说的都是正理,只是萧锦昀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中午的时候说她怀孕后便不曾练过武,不如让她两个哥哥给她演一下武,解解她的瘾头。


萧锦昀自己先开了口,徐钰也不敢拒绝,再说她是真的好想看两个哥哥比试,就承了皇帝夫君的宠,让两个哥哥比划比划。不然这一个时辰的相聚,光用来说话多浪费!


“这些都是皇上平时赏赐我的。今天咱们在这里的每一件事,我都提前跟皇上报备过,皇上点头我才敢做。再说,宫里宫外,什么事瞒得过皇上,我又不傻。”


“你这……皇上也太过宠你了。”


“……爹,一般的父母,都巴不得女婿多疼爱自己的女儿,怎么到您这里,倒嫌弃女儿荣宠太过。”


“什么嫌弃!口无遮拦!”


小池边,徐钧徐铮正打得难分难舍。湖边这点空地并不大,不似徐家的演武场那般好施手脚,但小妹要看,徐家兄弟便以拳法互搏,好好打了一场。


徐震见徐钰探着脖子,看两个哥哥比武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摇头。


怎么入宫这么多年,倒比在家的时候还憨?


徐震那被风霜刀剑雕刻出来的刚毅脸庞渐渐变得柔和,看着她一副娇憨模样,仿佛稳婆抱出襁褓中的小小女婴,还是昨日的事情。


——凤仪尊荣,贵不可言!


当年徐钰降生,老国师深夜突然造访,留下了这八个字。


徐震中年得女,只想护得她千好万好,对老国师的批命,徐震脸色阴沉。


这名叱咤沙场半生的老将,除了天地君王,就没冲谁弯过膝盖的男人,当场就冲老国师扑通一跪,求他忘记批命之事,勿教任何人知晓。


后来,小小女婴渐渐长大,他教她兵法谋略,教她征战沙场,教她忠君爱民,教她磊落光明,偏偏没教她人心算计,没教她管家掌家。


自徐钰及笈之后,那八个字就像一道枷锁,把徐震的心绷得极紧。


以徐家的家声地位,早在徐钰还未及笈之时,登门向徐家求婚的人家便已络绎不绝。徐震确实有心给徐钰择一良婿,可第一他常年远在边关,实在没多少时间精力给女儿择婿;第二,就是有了中意的,又总是这事那事起风波,徐震怕坏了女儿名声,不敢大张旗鼓去做;第三,小丫头犟得要命,扬言谁敢押她上花轿,她就敢在花轿里自尽!


徐震气得要扇她,却也心疼得不行,这个气性,这个气性,到底随了谁!


那一天来得很突然,徐钧徐铮带着她出门,回来后两兄弟神情紧绷,将在望舒楼的事告诉了自己。徐震那一刻浑身血液几乎倒流,开始后悔为何不早做打算!


可新皇的帝心之深沉难测,徐震再次结实地领教到了。那位皇家荣养的老王爷,带着皇帝的胞弟当夜就登门,捧着所有老臣都见过的先帝玉佩,说下了那般话语。


——朕以国君之尊求娶徐家小女,许以国母,奉居中宫,衍嗣延绵,同祭天地宗庙。但问徐家女,可愿为朕嫡妻。


徐震一辈子都将忠君报国刻在骨子里,对君王这般低姿态的求婚,说不动容是假的,可是要把自己的掌中珠送进那深宫,徐震也是万般不愿。


他和老王爷在书房关了快两个时辰,无人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徐震也是对这些事三缄其口,无论徐钧如何追问都不肯透露。


对朝堂上的各股势力角逐,徐震看得非常清楚。皇帝到了适婚的年纪,却迟迟不肯立后。赵家对后位虎视眈眈,图谋一门双后。


新皇年龄虽小,城府却极深,又怎会应从赵家的野心。而徐家唯一的掌中珠,背后是满朝武将的人心所向。皇帝这般有智计手段,能想到起用皇家的老王爷,去绕过赵家求娶徐家女,可见是个多思多想,心中有丘壑的。


这样的君王,眼里揉不得沙子。


徐震在书房单独坐了一夜,天亮之后,他走进女儿的闺房,询问她的心意。看到女儿欣喜不已的模样,老国师的话又浮起在心中。


——天道所归,非人力所能为,强行逆天,只会招来天灾人祸,乃至动乱国本。徐兄三思!


罢了……


送了女儿嫁入皇家,待家里的喜宴结束,皇后归宁之后,徐震向皇帝递了奏表,当日便带着两个儿子赶赴边关。


他可以忠君,但军权他不能放,不管徐钰进宫后受不受宠,但凡他徐家军还镇得住鞑靼和蛮人,他的女儿便能平安!


父子三人虽远在边关,对朝局动向却十分了解,只是极为隐秘。得知徐钰不受宠,得知赵家也有女儿入宫为妃,得知皇帝广纳后宫,徐震不可谓不心疼,丝丝后悔常在深夜里漫上心头,杀敌时也愈加勇猛。


他要用敌军的人头城池,来敬告帝王,来保住女儿的性命无忧,后位稳固。


后来鞑靼和蛮人联手进攻,西北军独木难支,他的长子次子也不在身边,无奈下只能退回嘉峪关。艰难思索该如何面对这等困局之时,朝中传来消息,皇帝要御驾亲征!


徐震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激动不是欣喜,而是——


皇帝胡闹!


萧锦昀的花架子没人比徐震更清楚,他连弓马都不行,又怎么上战场。虽然御驾亲征对鼓舞士气确实有极大的好处,但他现在缺的是大将,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如果来的是皇后,是他那个武艺高强又兵法谋略过人的女儿,那该多好。


徐震吐槽之后,也接受了现实,将沙盘推演了一遍又一遍,务求将胜算提到最高。


后来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徐震的认知,来的果真是他的女儿,顶着萧锦昀壳子的徐钰。


徐震的心一下子定了。他们父女联手,打下鞑靼王庭,带着打回一个附属国的彪炳战功,风光凯旋。


只是徐震没料到,入京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皇后”被打入了冷宫。


徐震看着徐钰马腹一夹直闯皇宫的慌张背影,面对被撇下的接驾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也不知说些什么,一时尴尬无比。


后来他被封一等侯,朝堂震动。御书房里,皇帝态度谦和,唤了一声“岳父”。


后面两人在宫里还经历了什么,徐震不得而知,直到确认两人换回,一颗心才放回了原处。后面就发现,他的女儿开始被皇帝独宠……


宁王谋反,徐钰出花被送出宫,到后面平叛结束,皇帝借机清洗朝堂,折了赵家无数羽翼。大权独揽的萧锦昀,真正做到了乾纲独断。


徐震又想到昨天祭天的事,意识到徐家一门,被天子抬到了为人臣者的最高位置。


“大哥好厉害!”


徐钰的拍手惊呼一下子把徐震从回忆中吓醒,不远处,徐钧一杆长枪将徐铮挑翻在地,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喝彩。


徐震看徐钰这瘾头也满足得差不多了,便让她把兵器都收起来。在皇宫里舞枪弄棒,成什么体统,虽然那些刀枪剑戟都未开刃,可见萧锦昀还算是个有数的,没真的由着徐钰胡来。


“皇上对你可真好,这些好兵器,我看了都羡慕。”


宫女们撤了酒席,奉上香茶点心,一家人又回到亭子里,笼着薰笼饮茶。徐铮心直口快,将心中所想直接吐露,结果却被父亲狠狠打头又被大哥警告,直把徐钰笑得东倒西歪,跟个孩子似的。


“一般女子,喜爱的都是珠宝首饰,就你特殊,喜欢这些东西。”


“谁说的,珠宝首饰我也有很多。等将来你和二哥娶亲,我就开库房,给新娘子添妆。所以大哥,你到底有没有看中的女子?”


徐震听着他们兄妹三人你来我往互损,眉目柔和。扭头去看宫女太监们收拾兵器,心中又浮起担忧。


“皇上如今恩宠徐家,朝堂之上也颇有偏向武将的意思。为父最为虽得益,却也知矫枉过正过犹不及的道理。”


父亲徐缓地语速将兄妹三人的注意力成功拉了过来,纷纷收起嬉闹放下茶碗,倾听父亲教诲。


“自古打江山看武将,守江山治理江山却要依靠文臣,这是正道。武将虽然也重要,但也最难控制,一不小心便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皇上在军政方面经验不足,务必谨慎再谨慎。再者,军费开支在历朝历代都是极大负担,虽说居安思危,也要量力而行,不可过多倾斜。”


徐震看向徐钰,担忧之心尤甚。


“如今皇上偏爱你,自然看武将百般顺眼,为父不愿你背负祸国之名,故而朝政之事,你切不可多言,尤其不可为武将出言。”


“女儿明白的。”


“另外……”


徐震想到皇后专房的事。作为一个父亲,去引导女儿劝女婿去别的女人那里,徐震自认做不出来。但这个女婿是君王,为江山计,万万不能只顾儿女私情。可真要开这个口,却是千难万难,不知从何说起。舌头打了几个转,终是放弃了。


算了,皇上房里的事,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他又不姓赵。


“总之,你在皇上身边伺候,务必事事谨慎,切勿恃宠而骄。”


一番话说完,徐钰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得太监通报“皇上驾到”。四人一惊,急忙起身,徐钧细心地回身去搀主位上的妹妹。


萧锦昀看见徐钧扶着徐钰下跪山呼万岁,边道“免礼平身”,边走快两步弯腰将徐钰搀起。待她站稳,将她的手攥在手中,略低头凑近她。


徐钰知道他在探查什么,红着脸将手从他掌中挣脱,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没喝没喝,一滴都没沾。”


萧锦昀满意了,习惯性地将手背在身后,目光投向徐家三父子,嘴里却还要调侃徐钰。


“能滴酒不沾,想必是岳父管得严。”


君王口称岳父,便是怀了亲近之意,徐震抱拳施礼。


“恕老臣直言,皇上宠皇后,比老臣宠女儿,有过之而不及。”


一番话落,除了徐钰涨红脸,其余人皆笑开,气氛一下子松泛起来。


萧锦昀须臾之间猜出了徐震内心对女儿专宠的担忧,也知道徐钰定是又挨训了。宠爱地看了一眼徐钰,脸上笑容愈深,眸子微明有光。


“万事有朕,皇后自在些无妨。”


徐震听得此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告辞请去。


徐钰虽然不舍,但也清楚萧锦昀能让他们父女兄妹相聚一个时辰,已是隆恩,何况还是在凤仪宫,自在逍遥。毕竟集贤殿里,众妃嫔与家人相聚的时间,只有三刻钟。


父子仨跪了安,由太监领着退出凤仪宫。徐震心思既定,浑身轻松了许多,出了凤仪宫宫门,父子仨不约而同地回头,想要再看一眼女儿/小妹。


湖边,一身正红的徐皇后走在前面一些,略回头拖起皇帝的手,正往宫室去。距离较远,看不清两人的面容,但那种亲昵又自在的氛围,却十分能感染人。


徐震又抬眼望望这修缮一新的凤仪宫,金瓦红墙,阳光下灿烂光辉。徐钧与徐铮两人,面上不显,心中皆是欢喜安心。


徐震走到宫门处,掏出荷包谢了领路的小太监,父子三人利落无比地翻身上马,一路驰回府邸。


“天子恩隆,我们却不可得意忘形。钧儿,铮儿,今日开始,闭门谢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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